瞧着少女脸色有些发白,沈席玉取过她手中的杯盏置于矮几上,温声安抚:“那女娘命无事,毕竟是曹尚书召侍,她不能不从。”
“天下熙熙,皆为利来;天下攘攘,皆为利往。官宦世家苦心谋划,可不是只图昙花一现的荣光;而是子孙后辈,代代昌盛。哥哥…一无家族依靠,二绝子嗣传承,百年之后功名无人为继。这样的人,是一国忠臣。但在讲究家族传承和关系人脉的官僚系里面…却寸步难行。”
“理不善,在杂役造册登记一事上疏忽,令歹人混入其中袭击朝廷命官…”
沈席玉抬眸望着她,柔柔叹:“卿卿真是一语破关键。那女娘的份实不一般,是昔日刑左侍郎的女儿,而这刑左侍郎的妹妹又是曹尚书的正妻,所以,这女娘其实是曹尚书的侄女,虽因其父获罪而被没入了教坊…但曹尚书与自己的侄女苟合,怎么说都是乱,如今被公之于众,实为德礼法所不容。”
“哥哥如今为左丞,虽大权在握,但有些事情他却办不到。”
商丘明渊事有多严谨她是知的,她曾偷偷瞄了几眼他理过的公事文书,连‘厨役有老疾无替代者,需要人员补充’这种小事都亲自朱批…怎么会在杂役造册这种事上疏忽呢?
柳清浅挪开视线,抿了一口水压惊,“安大人真乃人杰。”
反正她是一点都不想卷入这两兄弟阴阳怪气的互斗里…要是这两人闹出了点什么事,她可是第一替罪羊。
“至于那刑尚书,因言行不端,私德大损,为害风教…被革职查办了。”
此刻沈席玉撕开了那层纯善的伪装,出了本来阴暗的芯子,缠缠绵绵的吻落下,从脸颊连到,炽热又虔诚地落下一吻,“两个月,我会为卿卿弄到良籍与路引。”
“什么?”柳清浅坐在床边,才穿好了衣裳,还未从他这莫名其妙的一番话语里转过弯来,就猝不及防地被少年到了床上,只听他又:
“谢谢…”柳清浅语气里有几分感激,探取过衣裙便匆匆起穿。她现在感觉自己就像坐在火盆上似的,不知这把火什么时候就会烧到上来。安偃整人的手段这么多,行事又颇为嚣张…私下怎么玩弄她倒也罢了,就怕他一会儿回来会当着沈席玉的面不不顾地羞辱她。
沈席玉从小杌子上起,取了床尾那套衣裙过来,放到她边,“卿卿先换衣服吧,一会儿我送你回去。”
柳清浅侧眸瞥见了床尾的春凳上放着套整整齐齐的罗裙,咬了咬,问:“弹劾他什么?”
但…沈席玉在宴会上受了伤是事实,不怎么样,太常寺卿这个宴会的主策划者都脱不了干系。这件事说大可大,说小可小,把相关杂役置一通出出气便也罢了。谁能想到安偃偏偏要逮着这三品寺卿挑刺呢?罪名还是理不善…估计定国公那边想到这层,也不会轻轻放过了。
只是…下场也说不上能有多好…
“陛下罚太常寺卿减俸一年,并协助大理寺卿查出歹人…”
“我也不想等哥哥一会儿过来了,叫你为难。”沈席玉直勾勾地盯着少女看了片刻,见她毫不避讳他地穿衣,动作间若隐若现地出了莹白肌肤上红红紫紫的爱痕,眼底晦暗,“哥哥能为你的,我不到,你也正需要他。那么…我便些对你好的事情。”
“说起来哥哥今日还弹劾了一个人呢。”
安偃的母亲没有名分,是以他从未上过沈家族谱,也并不想认这个弟弟。倒是沈席玉小时候在第一眼看到安偃的时候,就主动唤了他哥哥,自此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了。那会儿大抵是有几分真情在的,毕竟沈家嫡系无兄弟姐妹可以相伴,少年内心大抵是有几分孤寂的吧…只是在被安偃明里暗里收拾了几顿后,这哥哥叫得渐渐就变了个味儿了…
“昨夜里曹尚书喝醉了酒,与女娘在鸿梁池的园子里寻欢捉迷,不知怎的就自个儿追到园外的排水沟里去了,被家仆找到捞上来时上没一块好,双手尽折。抬回府的路上,也没个人堵着他的嘴,竟是让刑尚书念叨了一路的‘折枝杨柳绕酒席,婀袅多姿伺醉翁’此类淫词。如今街里邻坊的同僚皆知尚书公宝刀未老,红粉丛里仍风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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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哥哥他可是好好寻了个理由去弹劾了那太常寺卿一通呢…”
不偿命的嘴,心叹,他要是真这么单纯就好了,“安大人他了什么?”
“……”柳清浅不知该如何接话,两人都心知肚明这个凶手是谁。堂堂左丞贼喊捉贼,大理寺卿那帮人就算把昨晚的杂役册子翻得起絮都找不出这‘歹人’。
“那与曹大人寻欢的女娘呢?”柳清浅莫名想到的,是那位黄衫女子…上有些发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