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的手段和我的手段，仅仅是保守与激进的差别，甄友傅的婚礼崩盘，只会使他们铤而走险，自绝后路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两年的时间太长，温水煮青蛙，还不如一刀把它宰了——更何况，我也是受人所托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信封：“成人之美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要不是脸面在这儿搁着，穆岛真想狠狠揍他一顿。他不耐烦地接过信件打开，上面是一排排娟秀的钢笔字：

        凤髻金泥带，龙纹玉掌梳。走来窗下笑相扶，爱画眉深浅入时无？

        弄笔偎人久，描花试手初。等闲妨了绣功夫，笑问鸳鸯两字怎生书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袁秋宁的信。”甄鑫弦说，“我问她是否下了决心，这是答复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穆岛对着那诗看了十余遍，最后“啪”地将信反扣在桌上：“天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不忍心再说出更多难听的话，因为这位在万人瞩目的婚礼上不顾一切磕到破血的千金小姐，令他难以克制地回想起了他的母亲。非长女，非幺子，不上不下的尴尬位置，注定要成为庞大家族里利益交换的牺牲品。他的母亲逃了，比袁秋宁更为决绝，毫不犹豫地抛下所有荣华富贵，选择那“忘恩负义”的苦命鸳鸯。穆岛无法评判这是幸福还是不幸，白雪上的血迹比他肩中枪时的惨状更为目惊心，他无法脱出已有的经历，一个清醒而残忍的旁观者，跟看客一齐起哄，说自由大过生命，又说爱情比不上面包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把那信件成一团投进垃圾桶，冷声：“成人之美，然后让我吃哑巴亏？甄鑫弦，我凭什么委屈自己，你觉得仅凭一个罗毕安，三叔就会坚信我是幕后推手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当然不会，但吃哑巴亏的是他们。”男人回，“老儿那边我已经坦白，他不想让我变成靶上的红心，所以我只能来求助你了，穆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求助？”穆岛没忍住笑出了声，“明明早就规划好了，还说什么求助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不愿跟对方再争口：“谈谈条件吧，聊点儿干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好。”甄鑫弦站起来，十分随意，“我名下所有的财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感兴趣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先别着急拒绝，”他绕过桌子走到穆岛旁，低声问着，“知那里面有什么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那人往后退一步，他便往前进一步：“是你们最想要的东西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可能，”穆岛斩钉截铁，“你又没有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他突然意识到一丝不寻常，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：“甄爷还……还没过世呢，信托存续期你哪来的所有权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但份我拿到了，”甄鑫弦平静地阐述着事实，好像只是在说自己今天喝了几杯水，“票、存款、地产、保险……穆哥，这才是我所有的财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