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夫人眼前浮现了一双凿凿金眸，心想他可不是灯笼，风一就能灭，谢溶溶那句真好吃萦绕在耳边，她叹口气，你们多注意点，看两眼就看两眼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照例亲手净阿鱼的牌位，换上新鲜的水果，还从盒子里摆了两颗糖果子，一想到连这些都是出自那人的手，她又有几分犹豫。

        一想到他就隔几步远站在床外对着半个脑袋来回打量，谢溶溶发麻，躲在被子里闷出一汗，仿佛一只只小爬虫在发搔，想碰又不敢碰，别提多煎熬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门被合上的那一刻，谢溶溶在心里把燕回骂了个狗血淋，又恨铁不成钢地戳苁枝的脑门，他一只贼么兮兮的黄鼠狼，能有什么人格？

        那也不行！苁枝气得跺脚，燕回努努嘴，示意她别那么大声音，你不放心，就去门口守着，我拿我人格担保，就坐会儿，你不信的话，隔上一炷香进来看看。

        谢溶溶面无表情嚼着杏子，这一幕让苁枝看去，还以为她是当成燕回的肉在咬，踌躇片刻，小姐，这几天的药一直是燕公子亲自煎的，还有前些日子在金陵，城里家家都关门寻不到人手，也是他守在床边照顾您，怪我太无能

        洗漱过后，下午睡得太足，眼下她神好些，干脆让苁枝去忙别的，放了盏油灯在床几上，打算给阿爹纳双鞋。

        一颗石子在水面上砸了个漩，谢溶溶收东西的手一滞，又听见他说，就看一眼，谢夫人同意过的。

        苁枝举着蜡烛防贼一样跟在后面，亦步亦趋，时不时还要小声提点，看过了，可以了吧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是没领教过燕回的脸有多厚，任她怎么说，就是左右不挪窝。

        燕回灭蜡烛，让窗外的月色偷溜进罗帷，沿着圆桌到步床，分割出一条皎洁的小径。他一半侧脸沉浸在柔冷的光里，闭着眼睛享受莹辉的抚摸，好似在粼粼水中徜徉。

        可等了又等，那人始终没有动作，甚至连呼都很轻，若不是她没听见脚步声，还以为他早就走了。谢溶溶咬咬牙，侧着睡久了，半边胳膊有些麻，她热得不行，偷偷从被窝里探出一只小脚，过了片刻，又伸出一只。

        燕公子说了，不能让小姐多吃，晚上容易咳痰。

        谢溶溶看不见这一幕，她光是听见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就要打起十二分神警惕。

        小姐，我不是

        后的人发出一声轻笑，她像着脖子被人提在手里，僵直着不敢再动、

        谢溶溶心里无比平静，如同夏日狂风暴雨转晴后，连丝动发的风都不见。

        谢溶溶连忙灯缩进被窝里，夏天晚上穿得单薄，她把被拉到下颌，通捂得严严实实，只出一个后脑勺给他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一扭脸，望见谢溶溶直了背端坐在桌前，灯火明灭，映得她一对黑眼珠格外瘆人。苁枝那几日听燕回差遣，顺嘴说惯了，思及谢溶溶对他最不待见，急忙解释，

        苁枝不解，那他图什么？

        她拿剪子剪断线，眼睛准备灯躺下，听见外面苁枝在和人讲话，声音不大，可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手脚都热出汗，规规矩矩地在床上尸，睁着眼睛始终留意屋里动静，假如她后颈有，此时肯定炸得竖立。

        晚饭吃的是鳝丝面，剃了鱼骨的肉鲜味美，谢溶溶多喝了两口面汤，把的小菜吃了大半。苁枝心里高兴极了，谢溶溶由她扶着在院子里散步，不知怎么想起银环，尤其看着苁枝小心翼翼的模样，她才又意识到，即便是重来过，有些东西到底不同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如今给不了，将来可能也不行。

        苁枝嗓门不自然地高一个度，那就只看一眼！

        出乎意料地，那只黄鼠

        这半个月来哭过无数次，到今日才真正醒悟，阿鱼带走了她对敬廷最后一丝朦胧的留恋，时隔半年，心底的钉子了，往昔的爱啊恨啊，亏欠辗转，都被她留在种了梨花的院子里，随它枯萎盛放，埋在泥土里只当是上辈子的事。

        苁枝撼不动这尊大佛，只得再三强调，我就在门口，我可是一直都在的。

门口，轻声问，燕公子那里，您看他要是再来

        不怪你，她语气淡淡，冲苁枝笑一笑，那个傻姑娘就能松口气，他是有所图。

        吃过药了么？

        谁知燕回不按常理出牌，接过苁枝手里的蜡烛放在桌上，似笑非笑地对她，你出去吧，我坐会儿。

        没事，我不会让人看见。

        苁枝急得不行，瞥了眼睡着的谢溶溶，不甘不愿，这怎么行，我们小姐的闺房，燕公子，您一个大男人，黑灯瞎火从里面出去让人看见了，多不好啊。

        消完食回到屋里，药也煎好送来，她着鼻子喝干净，还没等开口，苁枝捧来糖盒子由她挑拣。谢溶溶嘴里着杏脯，还想再吃一颗浆红果，被言辞婉拒，苁枝垫着脚当着她的面把食盒束之高阁，随口说，

        谢溶溶心里明白，可说不出口，毕竟他所求的东西她给不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