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傻姑娘，”他叹息，“我何时拒绝过你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之后的梦境乱七八糟的，她好像有一段时间能经常见到他，又好像同他断了很久的音讯，甚至到了后来的时候，她本不再记得这一段梦境，当然亦不可能再记得他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眼泪哗哗地，半张着嘴，明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，可他终还是像梦里那样吻了下来。

        而他亦是以这样的眼神回望着她。

        一人一鬼同时开口，又俱沉默下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开始频繁地梦见他，想要同他在梦中亲近。

        在浸满了松墨与沉檀气息的梦境里，她看到了他最初的模样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是真的忍耐不住，受不了这种折磨，很快就同他求饶，说“不会了”，“对不起”，还有“求求你”――

        直到很久很久以后，她终于落入了这个奇怪世界里，有了实感。又过了好一阵子，她在一幅画卷中见到了她的“未婚夫”，其人如玉生辉，俊秀无双，她一眼就喜欢上了他，对他一见钟情。

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散着长发的、披着白衣的青年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，面前空空如也，面上也空空如也。明明就是一只轻飘飘的幽灵，明明应当是让人害怕的，可她莫名就看得出神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叫他“季哥哥”。

        明明他的神情看起来疏远至不可亵渎，可这眸中的似真还幻的情意就足以让她恍惚落下泪来――

        他开始自然是不肯的，可后来实在受不得她的眼神，慢慢地也就由着她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什么？”他的态度很是冷淡，脾气也算不得太好。

        不是在车上，不是在满是血的噩梦里，而是另一个更遥远的梦境之中，在月色的小院里，在竹影掩映的石桌旁。

        最后还是他嗤笑一声：“哪里来的傻丫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正看着她遭重人间至凶也至乐的刑罚，眸中似有悲悯，亦有怜惜。

        沉檀与松墨的气息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，令她色迷眼，熏心，再难记得半分害怕。

        若是他能回过眼来望她，出微笑来，那大约就是她能想到的、最绮丽的梦境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我能摸摸你的衣袖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她其实不是很清楚，可他清楚就够了。

泪眼朦胧中，她看到面容如玉的神仙垂着眸子，着笑望她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亦没料到这个鬼真的会说话，一时瞠目结，手也僵在了半空。

        在这样的、仿佛于炼狱中沉浮、随时可能将她撕裂、化的快感之中，只要有任何一个人保持清醒就够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可她哪里晓得害怕，只一眼就被瞧得痴了过去，连他什么时候走到了面前都没反应过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只需要梦就可以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求他什么呢？

        就这样，一人一鬼莫名地对视许久，终于还是她先出梦似的神情，伸出手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你能看到我？      ”

        她看着他水一样柔的乌发，看他发梢落满雪一样清净的月光，悄悄地想――如果他有一双眼，那是否一双世间最温柔多情的眼，像水一样柔，像月色一样清净？

        大约是她瞧的时间实在太久，大约是她的目光太灼热，那个人果然望了过来，虽然五官俱无，可那分明不是柔和的“眼神”，只一眼就能瞧得人遍生凉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个人不需要是她。

        就仿佛那无数个渴望亲近却又不敢亲近的梦里，她也是像这样，伸出手去拽住他的衣袖，一言不发地、痴痴地仰脸望着他，只求他给自己一点回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