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当然可以。”张辽假笑，看着那双原本都有些灰败的眸子迸出亮光来，慢悠悠补充，“如果医师答应的话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肩上的伤口被勒得疼了，豆大的冷汗从额角往下落。他被翻面摊在地上，半睁的眸子还没能聚焦，便看见一模糊的人影翻下，踱步朝他近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是不答应就会开始闹的意思。

        几日没能喝一口水，宋景开口说话时声音哑得像面破锣。他一把抓住地痞的发辫将人拉起来，咧着浸出鲜血的嘴冲人笑，“你的机会你没把握住，现在轮到我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无法，张辽只得小心翼翼将人放下了。他看着刚刚还在地上疼得蜷缩着子的人努力站直了，然后抬手抽了他副官腰间着的刀转，往刚被拿下的那几个人贩子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话音落下，他就一刀从地痞的脖颈穿了过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怎么有伤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眼子重得难以撑起来，宋景脑袋一偏就要睡过去。其实他潜意识里是知危险的，眼下这种情况，他极有可能一睡不醒然后被地痞们扔到乱葬岗去，但他就是难以抬起来了。

，宋景靠墙坐在角落里，已经昏昏睡。他感觉自己浑都不舒坦，不仅是脏，还有伤口发炎的原因在，结了厚厚一层血痂的地方早已经麻木了，只是额和面颊得厉害，近乎要让他神志不清。

        看着熟悉的锋利又俊美的脸，宋景终于得以放松了。他沉重，听见张辽叫他“死孩子”，抱着他往回走的时候还在絮叨，问他是怎么敢一个人去酒楼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如果军阀看中的是旁的隶，他还能直接送了个顺水人情，可又不巧，那手一指，就是他这一批隶中最好的那个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那边那个，是什么价钱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半昏半睡的宋景感觉自己是被抓着衣襟拖过去的。

        高大的黑停在面前，守着摊子的地痞心里是激动又为难。激动是因为来人是雁门关军阀中出了名的底子丰厚的，为难则是因为这军阀底子丰厚，但实在是会计较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天你是怎么说的？要宰了我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宋景能够想象，未来一段时间，自己大概是要和白粥作伴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骑着高大黑的男人面色莫名，说不上是对这个价钱满意还是不满意，只是看着就叫地痞有些胆战心惊。男人一手撑着下颌，像是在仔细打量角落里的隶，沉一声后：“你先把他带过来，让我看看有没有什么伤病，值不值这个价钱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声音很是熟悉，但宋景没能彻底醒来。他听见地痞讪声把价往下压，从一开始的八千到六千，最后是谄笑着问三千行不行。

        眼看着他在闹市施暴的男人朝他走近了，复又将他打横抱起来。他被喂了些水，咙还是刺刺的疼，但阻碍不了他冲着人报了一连串的菜名，然后仰着脏兮兮还满是血污的脸问：“我可以吃到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张辽住脚步，低用眼神询问怀里不安分的人，还有什么打算。可少年不说话，只是脏兮兮的手直接抓着他衣襟不放了，“你先放下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大概猜到了这是要干嘛，张辽便也不再阻拦。他站在原地，饶有兴味的看着少年踉踉跄跄朝着那些人走近，然后一提破破烂烂的衣摆，动作僵的蹲下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斟酌会儿，地痞谄笑：“如果是张将军的话，八千钱就可以带走！”

        意识逐渐模糊，街市的喧闹声都像是变得远了。迷蒙间，有急促的蹄声由远而近，像是因为到了闹市而不得不减缓速度，然后哒哒两声，在这个贩卖隶的地方停下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至此便是彻底脱力了，宋景跌坐在原地站不起来，哀声地叫：“文远叔叔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再之后，宋景就没听见了，因为他被人从地上抱起来，双眸总算是得以看清来人是谁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八千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文远叔叔……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文远叔叔、唔！你先把我放下来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