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邝修言被电话吵醒,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林承。
六天来的第一个电话。
她猜,一定是又有什么东西找不到了。
果然,电话接通后,林承问她上次出差带回来的茶叶放在哪里。
明明是他自己收起来的,找不到了却要来问她。
在林承眼里,她必须熟悉家里每一样物品的位置,了解它们的来龙去脉,及时清洁、更新、整理、收纳,即使她并不知dao这样东西的存在。
因为她是这个家的女主人,林承不顾她的意愿,把这项义务绑定在她shen上。
你自己放的都不知dao在哪里,我怎么会知dao?
可家里是你在收拾。
所以呢?
林承不说话了。
他很擅长用沉默来伪装自己,尤其是在人前。
他的沉默和邝修言的愤怒形成对比,人人都夸他脾气好,他是一个包容妻子、忍耐妻子的好丈夫。
吵架时,他也惯用此法。邝修言面红耳赤地为自己辩白时,他常常忽然沉默下来,zuo出一副低眉顺眼的姿态,仿佛这只是她一个人的无理取闹。
最后,她气得心口直tiao,吵得嗓子冒烟,他却只用一句不和你计较轻飘飘地为整场争吵zuo个了结。
他简直是最情绪稳定的成年人,包容着妻子的幼稚、暴躁和神经质。
他每沉默一次,就为自己博得一个美名。
而邝修言每发火一次,甚至只是说话的声音大一些,就更坐实了悍妇的声名。
她用了这么久才看破这个把戏。
所以这一次,她不再落入他的陷阱了。
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?邝修言问。
电话那tou沉默了一会儿,就在她准备挂断的时候,林承说:你什么时候回来?
明天。
也好,闹够了也该回来了。
你看,他又开始了。
邝修言想象他此时的样子,一定是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情,就像一位宽宏大量的家长,对着认错的小朋友说下次不许再犯了。
他默认,她的回来代表着认错,所以大方地给出一个台阶。
他也默认,错的那个人是她。
邝修言笑了一下,不知dao林承有没有听出来,她说:这是最后一次了。
挂了电话,邝修言开始收拾东西。
出来得匆忙,很多东西都是来这里之后现买的,零零碎碎的竟也摆了一茶几。她的小行李箱都快放不下了。
她把衣服先放进去,再把chui风机和化妆包sai进去,可是这样鞋就放不下了。她又把东西拿出来,这次先放鞋,然后是化妆包和chui风机,最后再把衣服压压实,好不容易勉强拉上拉链,转tou发现还有个洗漱包没sai进去。
她只好又打开行李箱,把衣服拿出来扔到床上。
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呢?
她怎么会因为东西装不下而委屈得哭起来呢?
邝修言被自己的眼泪气笑了,多大点事,也值得哭吗?
可是她越笑,就哭得越厉害。
又不是她的错,是行李箱太小、东西太多,可是她明天离开的时候,却要手提肩背,她要为过小的行李箱和过多的东西而买单。
为什么要替别人的错误买单?
林承就没有错吗?
是啊,她不是在为什么小事而委屈,她是在为自己的这段婚姻而委屈。
她莫名其妙成了婚姻里的罪人。
是别人口中的老实人把她变成了罪人。
恋爱的时候,她是被父母和弟弟chong爱着的骄纵大小姐,不guan如何作,林承都只是笑一笑。邝修言想,她一定是遇到了全世界除了家人以外最爱她的人了;
结婚的时候,林承全程和婚庆沟通,直改到每个细节都满意为止,她觉得,他一定是足够重视他们的婚姻。
可现在,她才发现,原来他的沉默和固执早在那个时候就扎下了gen。
他在心里为这个家、为她的一言一行制定了一套标准,并用一次次的沉默将这个标准强ying地推行下去。
于是,在日复一日的婚姻生活中,她被磨去了棱角,变成了一个行走在规矩中的人。
她从骄纵的大小姐,变成了易怒的妻子。
她不认识自己了。
多委屈啊,不该哭吗?
哭自己的单纯无知、哭自己的盲目信任、哭自己醒悟得这么晚。
邝修言caca眼泪,继续收拾东西。
完全没有必要都带回去,该扔的扔,该捐的捐,只留下最需要的那些就好了。
小小的行李箱完全能装得下。
她把收好的行李箱放在门口,又继续去收拾随shen的证件,可是找了半天却找不到钱包了。明明昨天晚上还带着它去了酒吧。
昨天晚上
她想起来了,钱包落在陈岛那里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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